世界第一的鹿鸣殿下

命中注定的杀人狂,延迟999的天才
996中,也许996结束会继续更文

向北2

黑色的数字二挂在病房门口,与其他病房不同的是,有一位脑袋垂到胸前的警卫坐在门口,安格斯挪动水桶和推开病房门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

费了一些力气才把装满水的水桶和几乎能找到的所有清洁用具拿进病房,安格斯把扫把和墩布放在一边,将崭新的蓝色海绵丢进桶里,戴上已经开始褪色的蓝色橡胶手套,才开始捡脚边的玻璃碎片。

这玩意儿原来是一个白瓷的花瓶,应该放在床头柜上。而床头柜翻到在床边,两个抽屉统统被抽了出来,一个被甩在窗台上,另一个安格斯还没有找到,也许它在床底下,也许它在那一堆被撕下来的床单和窗帘下面。

这是一间单人的病房,正中间放着一张病床,床的左边放着床头柜,上面放着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小花,还有张不知道来自哪位护士的“祝你早日康复”字条。床的右边是窗户,在下面靠窗放着张长桌,在长桌前面是一张黑色的靠背椅。

当然,这些都是病房原本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东西都占了其他东西的位置。

安格斯记得病房还配备了卫生间,他现在有点儿怀疑马桶是不是被放在了洗手池里。

收拾完花瓶的碎片,把靠在墙上的床垫放回床上,把抽屉塞回去,捡起地上纠缠起一堆的床单,安格斯正想去捡桌子下面的窗帘,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枕头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脸上。

圣克里斯托医院有最好的外科医生,最完善的医疗设施,还有价格低廉食物美味的员工食堂,但他们的枕头实在称不上柔软,它像是一块放了一个星期的全麦面包,正好砸中安格斯的鼻梁。

枕头掉在地上,安格斯看到袭击他的只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此刻男孩缩在桌子底下,把自己裹在一堆窗帘中,紧紧贴着墙,盯着安格斯。

男孩的右脸侧贴着绷带,在窗帘下面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伤。他犯了什么罪?他的家人又在哪里?威尔医生说他三个月后会好起来,威尔医生不会出错,那么三个月后他是会被送去少管所,还是开庭为自己的无罪辩护?

不管威尔医生口中比男孩要惨的两个人是死了还是别的什么,安格斯知道男孩要付出的代价,他一直都知道。

安格斯站在原地,看着男孩棕色的眼睛,忍不住去想事情会怎么变得更糟,男孩也看着他,眼神里满满的是不信任和伪装的凶恶,悲伤和害怕藏在深处,安格斯见过这样的眼神,只不过多了些绝望。

 

秋日黄昏带着特有的黄色光晕,满满的涌进画室里,摆成一排的画板,盖着白布的石膏像,黑板上乱七八糟的涂鸦,一切都淹没进这温柔的光晕里。

怀特坐在画板前,手里还拿着蘸满柠檬黄颜料的画笔,水粉纸上的树林和落叶画的一半,他转头看向站在石膏像旁的安格斯,语调还似平常般柔和:“……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的。”安格斯说道,他的手悄悄扶住放石膏像的桌子,才不至于让他摔倒,“我不想再说一遍。”

“……你是认真的?”画笔摔在地上,洗画笔的小桶被踢翻,怀特站在污水里面,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格斯。

“我是。”安格斯扶住桌子的手渐渐用力,“我们完蛋了。”

怀特看着他,眼里复杂的情绪涌动,黄昏悲悯的光笼罩在二人身上,安格斯转身离开,他听到身后画板被砸断的声响。

 

每个病房里都有呼叫医生的按钮,通常在床的旁边,安格斯很庆幸男孩没有把这玩意儿给扯出来,他按了那个红色的按钮,也不管还没收拾完的残局,拿着水桶还有其他的什么离开病房。

走之前他看了看放在床尾硬塑料壳后的病人信息,男孩叫杰克,杰克·霍尔。

警卫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格斯踹了一脚他的椅子。在睡梦中受到惊吓的警卫差点儿滚下椅子,他一下子跳起来茫然的打探着四周,看到安格斯的瞬间好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张大了嘴正要骂什么。

“威尔医生马上到。”安格斯费力的把拖把和墩布夹在胳膊下,轻飘飘来了一句。

警卫瞬间闭上嘴,乖乖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威尔医生带着他的招牌表情,端着蔬菜沙拉,蔬菜汁,还有安格斯不认识也绝对不会吃的套餐坐在安格斯旁边。

“杰克·霍尔,他怎么回事?”安格斯把切开的薄饼拨到一边,去蘸碟子里的枫糖浆,直到那块薄饼满满的被浸满甜腻的糖浆,才把它塞进嘴里。

“恶意伤人,一个倒霉鬼被他打断了条腿,还有三根肋骨,另一个现在都没醒来。”威尔医生喝了口蔬菜汁,杯子里面绿色的液体正好降到杯子一半的位置,“霍尔除了断了条胳膊外,只有些擦伤。”

安格斯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低头去吃薄饼。

“明天你得准点到医院。”威尔医生又说,“算作获取信息的交易。”

安格斯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告诉我。”

“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端着碟子立刻就走,小子。”威尔医生罕见的笑了笑,“你想知道霍尔的事。”

好吧,你说对了。安格斯在心里叹气,他和威尔医生不是能分享苏珊护士今天的口红不错,比之前那只红的要吃人的好得多的好朋友,也不是会坐在一起吃饭对工作发发牢骚的好同事。一般情况下看到威尔医生端着一盘子绿色走过来的时候,安格斯会比他更快一步溜之大吉。

而安格斯也不会积极主动的帮病人按铃呼叫医生,要知道之前十五病房的史密斯,他得了肠癌,为了减少痛苦企图从病房的窗户上跳出去,安格斯也只是把他的午饭放在桌子上后去了下一间病房,要不是病房的窗户不能被完全打开,那个家伙也早早的就躺进了负二层。

但可怜的史密斯还是在五天前离开了人世,愿主保佑他的灵魂。

杰克·霍尔看起来可好好的,完全没必要呼叫医生,当然这个“好”的标准是安格斯的标准,他们伯德家有自己测量好坏的方式。

“他的父母在明尼苏达州,下午应该能赶过来。”威尔医生又说道,他看着专心对付薄饼的安格斯,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有点儿迟疑,“离家出走的孩子比起肢体往往有更大的心理问题。”

“所以你有什么忠告?威尔医生?”

胸牌上标明“外科”两个字的威尔医生回答道:“也许你比我有办法一些。”

不是心理医生的安格斯看了他一眼,把吃了一半的薄饼推到一边,他还要去给病人们送饭,要不是威尔医生,他早早该在二楼的走廊里。

“医生的忠告。”威尔医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糖分摄入过量会引起的疾病不是一两种。”

但手腕上还留着五六条疤的安格斯才不会在乎他会不会因为癌症被送进急救室。

 

安格斯把午饭送到杰克的病房的时候,男孩特地向他道了歉。

“我很感谢你不是用花瓶砸我。”安格斯无所谓,他感觉他这些该死的幽默感有点儿死而复生。

杰克现在安稳的躺在病床上,窗帘又挂了起来,床头柜上也放着一只新的花瓶,只不过里面还没有新花。杰克有些疲惫的冲安格斯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任谁面对这种情况都不会有心情的大谈特谈自己打断了别人一条腿时有多么的厉害。

安格斯在病房门口碰到了之前和威尔医生谈话的高个子警员,他有着消瘦的脸颊和鹰钩鼻,颧骨高挺的可以擦破揍他脸一拳的人的手。

警员刚走进病房不久,安格斯听到杰克歇斯底里的怒吼:“我不知道!”

他推着那辆小推车,继续给病人们送去午饭。

 

医院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安格斯一般会在四点左右坐在自己的福特车里,或者是东二区的七号病房里。

现在是三点五十七分,安格斯坐在七号病房的靠背椅上,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躺在病床上的约翰·伯德。

老约翰八十四岁了,对他这个年龄而言患上某种癌症只是必经之路,他得的是胃癌,却很少表示出痛苦或者对死亡的怯意,数十年的医生生涯让他早明白生死是一件多么平常的事,尤其是他还能住在自己曾经工作的地方。

他在这里送走了太多人,也终会送走自己。

“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孩子。”老约翰的头发花白且稀疏,人却是永远有精神的样子,他靠在床上费劲的咬着苹果,看着发呆的安格斯问道。

“一样的一天,一样的医院,还有威尔医生的嘱咐。”安格斯有些疲惫,“他真是死死盯着我。”

“麦克不像他的外表那么严厉。”老约翰叫着威尔医生的昵称,“他只是喜欢事事操心。”

“我知道,当然是这样,爷爷。”安格斯又叹了口气,顿了顿说道,“东区搬来了新的病人。”

他告诉老约翰所有关于杰克的事。

“他会面临一段时间的困难,但他会挺过来的。”老约翰皱着眉,也在为这个孩子感到难过,“我们都走过一段很困难的路,亲爱的,但一切都会过去。”

“我为你骄傲,孩子。”老约翰看着安格斯,“不仅仅是因为你能走过那一段路,更因为你一直有颗善良的心,我知道这一点的,一直都知道,你也应该记住。”

“我会的,爷爷。”安格斯回答道,脑子里却一直想着霍尔,他的父母应该赶过来了,也许这会让他好过一些。

有家人在身边,才能挺过那些该死的困难。

 

“你回来的有些晚了,甜心。”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带晚饭吗?”安格斯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杰森关掉电视,趴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他笑:“当然不,你懂我说的是什么。”

“是吗?”安格斯关上客厅的灯,走回自己的房间,“也许吧。”

杰森压在安格斯身上,低吼一声终于释放了出来,他退出来,想要去摸烟,想起安格斯在旁边才作罢,只是把安全套丢到一边,在安格斯旁边躺下:“你腰上的淤青怎么回事,你终于和威尔医生打了一架了?”

“闭上你的嘴,斯密。”安格斯说道。

一阵沉默,杰森又笑嘻嘻的凑过来,在安格斯的锁骨上亲了亲:“你在想什么?往常这时候你该赶我回自己的房间了。”

出乎杰森的意料,安格斯没有沉默或者叫他闭嘴,而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在想那盒颜料被我放到哪儿去了。”

安格斯盯着天花板,梦呓似的重复道:“那盒用了一种颜色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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